第60章 麻子和瘸子

“砰”的一声，一扇被几块长短不一的木板钉着的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了，从门里晃悠着走出一个瘦高个青年，双手使出多大的劲似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后脚跟“哐”的一下把门碰上了，摇摇摆摆地向巷口那边走去。

他身后这幢只有在城中村才见得着的破败不堪的平房，在周围所有的平房里又破烂得格外显眼，让人见了就会产生联想，这屋里住着的该是一个多么穷的穷人哪。

巷口另一端的拐角里猫着明炜和**，看见男青年出了巷口便跟了过去。

“这个麻子以前在这一带也算个富人，开了一家修车行和一家超市，找了漂亮的媳妇，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后来跟了一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喝瞎混染上了毒瘾，就这么败了，媳妇也被朋友给拐跑了。可惜了了。”**在跟明炜介绍着麻子的基本情况。

“我看他脸上也没麻子呀，怎么起了这么个外号，我看叫麻杆才差不多，真担心一阵风就把他给吹倒了。”明炜眼前的麻子都不够他一把掐的。

“听邹所长说，以前的他鼻梁那一块全长着小黑豆一般的麻子，有了钱后，去美容院做了个医美手术，一下就变帅了，可没帅几天就败了，被邹所长树了个染毒败家的典型，之后这家伙见着邹所长就跑，可逗了。”**说得自己都笑了。

“看他这一路应该还是往瘸子那儿去蹭去了。”

“八九不离十，看来今天又要跑冤枉路了。”**的步速因此而慢了下来，挨近了明炜一些。“明队，有个事我必须得跟你讲讲，要不会憋死了的。”

“若是有关米小荷和舒华，我劝你还是别张口的好。”

“您明知她是为了查赖子才去的‘辉煌，’却执意开了她……”

“要我跟你们说多少遍，她犯了一名缉毒警最不该犯的错，且严重败坏了公安的形象。这件事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了。”

“可是……”

“没有可是。再者我只是开了她缉毒队员的资格，又没不让她干警察，是她自己执意辞的职，竟还撺掇舒华跟她一块儿辞，这顶帽子戴不到我头上。别说了，麻子进了瘸子的家。”

“还跟吗？”**颇有些颓丧地问。

“挨过去听他们说些什么。”明炜各处扫了一眼，和**一道摸了过去。

同样一幢破败的屋子，不过是个两层，敲开门的麻子跟着和他一样瘦得两个腮帮子都凹了下去的瘸子上了二楼，一进门他鼻子一耸便嗅出味儿来了，一脚把瘸子踹倒在地。

“你前天不是跟我说没货了吗？今儿就躲着我吸上了。”

一个骨碌麻利地爬了起来的瘸子嘟囔着说：“我这是昨晚好不容易找幺幺匀了几颗果子，才刚吸了一颗。”

“到底是果子还是冰？”麻子冲到床前掀开枕头，什么也没有。

“你一闻不就闻出来了吗，真的是果子，你都拿不到冰，何况我。”瘸子从枕套里摸出三颗果子，扣扣索索地不知该怎么分配，麻子一把抢了过来扔给他一颗，自己则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锡纸将另两颗放上去，用床头的一把小木锤轻轻敲碎了，然后顺过锤把用圆头将其碾成粉末状（以下省略若干字）。

蜷缩在地上的两个人从陶醉状中睁开了眼，麻子用一种颇遗憾的口吻叹道：“还是没有冰得劲啊，这量也上不去，把人吊着太难受了。”

瘸子说：“就这我还是半赊半抢来的呢。喂，你的货路子还没打开呀？”

麻子摇摇头说：“这一段扫得紧，加上赖子被逮进去了，谁还敢出货呀。昨晚我去了‘辉煌’一趟问一个领班，接手赖子的人还迟迟没露面，让我过两天听信。这让我怎么活啊！”

瘸子说：“我听人讲幺幺那还有点存货，但必须得现汇现。我是一个子儿都没了，看你的了。”

麻子摊了摊双手，接着做了个用镊子拈皮夹的动作，瘸子麻溜地爬了起来说，那就走啊。

楼下趴门缝里偷听了个大概的明炜和**连忙开了溜，待麻子和瘸子出来后，俩人离着不远不近跟了上去。

“他俩说的这个幺幺你认得吗？”明炜问**。

“这一片叫幺幺的倒是有几个，具体指向就不好说了。”

“那就查。这事就交给你了。”

“这跟过去不就知道了吗？”

“说得轻巧。这一路跟过去难保不被发现，即便跟到了地头见不见得着真人还两说呢，好歹是条线索。”

“可我听他们的口气，恐怕跟麻子是一路货色，底层的一个散货班子而已。”

“什么叫而已？那我们盯麻子的意义又何在？别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更不许带情绪出任务。”明炜有所指地提醒**。

“我没有，说说而已。”**颇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但请你专业一点儿。现在的你是名缉毒警而非片警。”明炜必须给他纠正这样一个谬误，并非简单给他“上课。”

“我晓得了。”**是被逼还是主动认错就不晓得了。

前面麻子和瘸子在路边各扫了辆小黄车骑了上去，**也打算过去扫时，被明炜一把拽住了，伸手拦了辆出租小三轮，俩人刚坐上去，明炜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来信息了，他摸出来一看，排头“Yy”两个字母：十点二十兰陵路-036。

他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分，去兰陵路那至少得二十五分钟，忙叫停小三轮，下车的同时一边盯着麻子一边对**说：“我另有事得走，你给老秦发个定位让他过来。记着，不许落单，眼看脚动手不动，什么意思明白吗？”

**笑着说：“程教官教过了的。您忙您的去吧，这儿交给我了，一定给您盯死了。”

明炜一边对他说着“不是给我，是给你自己，”一边发力朝路口那边跑去，只有那儿拦得着出租车，赶回所里来不及了。